一、内容
本叢刊收録近二十年内從海外(中國大陸以外的國家或地區)複製回歸的中醫珍稀良善古籍(成書於一九一一年以前)四百二十七部,經整理後予以影印。
二、分類
各子書按當前中醫界通行的醫書内容分類法排列,共十一類。依次爲:醫經醫理類、傷寒温病類、診法類、針灸類、本草類、醫方類、臨證綜合類、臨證各科類、養生類、叢書合刊書類、其他類。各類子書大致按成書先後排列,但或因分册需要在小範圍變更排列次序。
三、子書名、責任者、版本
(一)各子書之名原則上以首卷所題書名爲正名。子書若爲叢書,酌情按扉頁或序跋等定名。凡剜改、誤題之書名,若證據確鑿則取用正名。一書多種題名,取通行者爲正名。
(二)内容相同、版本不同之書,無論書名同否,均分别作兩部書影印。
(三)數書合刊,無總名者,均屬合刊書,各書之名並列著録。多層樓版式之書,若各層内容不同,各有書名者,視同合刊書,書名並列;内容相關,其中一層無總名,視同一書。
(四)責任者項依次爲生活時代、姓名、著作方式。朝代及著者均不明者(如《黄帝内經素問遺篇》),不出責任者項。責任者可疑或僞託,其生活時代前加「題」字以示區别。著作方式一般按原書卷首所記。
(五)版本項一般據原書牌記或扉頁所載堂號著録。刊刻年代無明確標志而有序跋者,可稱「序(跋)刊本」。
四、目録
(一)各子書除無篇目者(如歌賦、醫方、問答等)外,均依正文實際内容新編目録。目録收至二級標題(即卷次爲一級,其下標題爲二級)。
(二)目録中的注脚旨在説明原標題脱漏、錯簡等重要問題。一般缺葉則在影印正文缺葉處加以標注。
(三)底本錯簡若因裝訂致誤,影印時均予糾正。屬原書刊刻之誤不加改動,僅加注説明。
(四)原書無序、卷、篇名,或卷内篇名過於瑣屑者,今新擬標題。其他原書標題缺脱訛誤文字則徑按正確者著録。
(五)本目録采用規範繁體字,通假字、古今字及書名、病名、人名第專用字,一仍其舊。
(六)序跋名稱按原書著録,其後用圓括號括注作者名。
(七)原書卷一、卷之一、第一卷等,統一標爲卷一,其餘類推。卷上、卷下標注法不變。著録原有卷數,若有殘脱,附注實存卷數。
(八)原書目録、總目、凡例之前,不再重復書名。但正文卷内的標題一般要用全稱。標題後的小字「附×××」一般不予收録。
(九)附録之書出示書名。附録書中的標題僅到「卷」一級。若附録篇幅短小,一般不顯示其名及文内標題,僅著録爲「附録」。
五、内容提要
各子書内容提要集中另成一册,故其凡例從略。
《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叢刊》影印中醫珍善本古籍四百二十七部,分作四百三册(其中包括一册提要)。這批古醫籍乃近二十年間陸續從海外(中國大陸以外的國家或地區)複製回歸者,均爲國内失傳或罕有的書種及版本。
中醫在古代世界醫林中一度走在前列,故其書籍曾不斷流傳海外,尤其對周邊漢字文化圈的國家産生了巨大影響。在古醫籍流傳過程中,某些書種或版本在國内業已失傳,却還留存海外。北宋元祐七年(一○九二),高麗國遣使來宋「進獻書册,訪聞多是異本,館閣所無」(〔清〕徐松:《宋會要輯稿·職官》,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五七年,第二七四六、二七四七頁)其中包括完本《黄帝針經》(〔元〕脱脱:《宋史》,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七七年,第一四〇四八頁),即後世被奉爲醫學經典的《靈樞經》。《黄帝針經》隨即由國子監刻板頒行。海外留存國内散佚古醫籍不容忽視,於此可見一斑。
然《黄帝針經》回歸之事並未促使國人關注海外收藏的古醫籍,更遑論主動訪求回歸。直到清朝末年,日本所藏中醫古籍纔首次成批回歸祖國。日本是中醫古籍最大的受容者。但在日本明治時期,彼邦漢方醫學突逢滅頂之災,中醫古籍身價也隨之大跌,流落市面。這段時間在日的中國使臣與訪問學者得見中華珍寶,豈忍坐視?於是他們在震撼之餘,各憑己力,廣事收購。其中楊守敬、傅雲龍、羅振玉、李盛鐸等有識之士費力尤多。回歸的《新修本草》殘卷等古醫籍隨後在國内出版,産生了巨大的影響。這一波回歸的中醫古籍數量衆多,均爲珍稀書種與版本,有些已經在國内出版,惠澤醫界。
清末及隨後的數十年間,列强入侵,軍閥混戰,尤其是日本帝國主義侵華,給中國人民帶來深重的災難。國難當頭,中醫古籍回歸之事無法開展。但日本學者編撰的《醫籍考》《宋以前醫籍考》等著作提醒着國人,還有大批古醫籍流落海外。新中國建立後,王吉民、范行準、馬繼興等前輩學者均惦記着海外留存的中醫古籍。直至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國内改革開放爲搶救回歸海外遺存中醫古籍創造了條件。
一九九五年,時在日本研修的同行王鐵策教授提出開展調查並複製回歸日本現存中國散逸古醫籍課題的設想,得到日本醫史學家真柳誠教授的大力支持。二位教授親來中國,與馬繼興教授及我共探回歸之策。作爲第一步,我們設立「日本現存中國散逸古醫籍的傳承史研究利用和發表」課題,分别向中醫研究院院長基金及日本國際交流基金亞洲中心提出申請。該課題以中國中醫研究院中國醫史文獻研究所爲主要研究單位(由我任擔當者),日本北里研究所東洋醫學總合研究所醫史研究部爲協作單位。一九九六年該課題在院長傅世垣教授的大力支持下,獲得院長基金資助,正式啓動。同年下半年又獲得日本國際交流基金亞洲中心資助(連續資助三年)。至一九九七年底,首批複製回歸了三十種中國散佚古醫籍。此後我們每年舉行學術報告會,宣布回歸成果與研究心得。一九九七年、一九九八年,該課題又得到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的支持,被列入局重點課題,更進一步保證了課題的順利進行。
一九九九年,本人承蒙日本學術振興會資助,赴日本茨城大學人文學部與真柳誠教授並肩從事該課題。在日本的十個月間,我有幸走訪了東京、京都、大阪、名古屋、奈良、岐阜、水户等十幾個城市的數十家公私圖書館,以及部分大學或研究所圖書館。其中在東京日本公文書館内閣文庫、宫内廳書陵部、静嘉堂文庫、北里研究所東洋醫學綜合研究所圖書室、大阪杏雨書屋、京都日本文化研究會等處逗留時間最長,收穫甚豐。所到之處,均受到管理人員熱情接待,查找、複製古醫籍十分方便。日本有的研究單位資料室中還藏有學者們早年從臺灣複製的部分珍稀中醫古籍書影,並允予複製,此誠爲意外收穫。在王鐵策、真柳誠等先生的大力支持下,至二○○○年初,現存日本的一百五十三種散佚中醫古籍業已複製回歸。與此同時,我们於一九九九年影印出版了首批複制回歸的十五種,彙爲《日本现存中國稀覯古醫籍叢書》。囿於財力與時間,仍有數以百計的日本所藏珍善中醫古籍版本未能全部複製。
本世紀初,搶救回歸佚散海外中醫古籍工作日益得到國家的重視。先期從日本複製回歸中國散佚古醫籍的經驗,使我們開始醖釀更大的計劃。在中國中醫研究院王永炎院士的鼓勵和支持下,二○○一年,我們向國家科技部申報的「國内失傳中醫善本古籍的搶救回歸與發掘研究」課題獲得批准,由馬繼興先生與我共同主持。二○○四年科技部又資助了由我主持的「海外回歸中醫善本古籍的整理與電子版保存」課題。此後,我們除繼續在日本複製回歸珍善古醫籍版本之外,還把調研回歸範圍擴大到世界其他國家,並將先期回歸的古醫籍進行研究,整理出版。這段時間内,課題成員肖永芝博士赴日本留學,且將前期調研已辨明的珍稀版本複製回歸;萬芳、王咪咪等成員則在國内進行研究整理及出版工作。二○○二至二○○三年,我们整理出版了校點本《海外回歸中醫善本古籍叢書》(含子書六十一種)。截止到二○○五年,從日本複製回歸的國内失傳書種與珍稀版本已達四百餘種,但走向西方國家調研回歸工作却進展緩慢。
在西方國家開展調研回歸中醫古籍工作難度更大。由於語言文化的巨大差異,古代中醫書籍很少流傳到西方。明末以後西方傳教士來華,古漢籍西漸纔不斷增多。其中雖也包括若干古醫籍,但總體數量少,屬於國内失傳者更少。加之許多西方國家圖書館所藏中文古籍無現成書目可查,又缺乏友人指點幫助,因而在西方開展中醫古籍調研與複製回歸,宛如沙裏淘金。幸運的是,一個意外的機遇給我們的課題帶來了方便:德國柏林國家圖書館收藏了數百種中醫抄本書,需要整理編目。慕尼黑大學醫史研究所所長文樹德教授(ProfPaul UUnschuld)爲之專門申請了一個課題,並邀請本人參加。從二○○一年起,本人在德斷斷續續工作了五年,既深入研究了德國藏中醫舊抄本,又得以抽空調查歐洲其他國家的中國散佚古醫籍。
爲了讓海外調研與回歸古醫籍工作能持續進行,二○○五年在中國中醫科學院曹洪欣院長的大力支持下,「海外回歸中醫善本古籍影印與校點出版」課題被納入院「中醫古籍搶救工程」專項之中。二○○九年,在曹洪欣院長主持的科技部「中醫藥古籍與方志的文獻整理」專項中,「歐、美中醫藥古籍文獻的調查、回歸與整理」又被列爲子課題。以上兩子課題均由本人具體負責。在二○○五至二○一○年間,陸續出版了曹洪欣主編的《海外回歸中醫古籍善本集萃》(影印)、《珍版海外回歸中醫古籍叢書》(影印)、《海外回歸中醫善本古籍叢書(續)》(校點本),共計影印古醫籍四十一種,校點二十四種。
二○○八年,德國文樹德教授邀請張志斌教授與我赴德國柏林參與他組織的《本草綱目》研究課題。趁此良機,張教授和我走訪了德國、英國、法國、意大利、梵蒂岡等國家,尋訪中醫古籍。課題組還邀請精通俄語的廣東暨南大學李民教授參與調研。李民教授實地調查了俄羅斯遠東、西伯利亞和中央區的中醫古籍的分布情况。中國人民大學華林甫教授也協助我們調查了丹麥、瑞典、盧森堡、希臘、西班牙等國圖書館收藏中醫古籍的情况。依靠上述互助共贏、細水長流的工作方式,我們得以在十幾年内開展了對歐洲十幾個國家的初步調研,考察了德國藏八百多種中醫抄本(已出版英文書目),爲英國李約瑟研究所收藏的中醫古籍編製書目。課題組原定赴美國開展調查的計劃,因「九一一」事件發生而有所改變。但通過本院信息所訪美學者范爲宇、留美學者邊和的幫助,也開展了部分調查與回歸工作。經過十餘年的不懈努力,已從歐美複製回歸了數十種國内失傳的古舊醫籍。
以上介紹了近二十年間調研考察、複製回歸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的整個過程,以及涉及的主要國家。從調研的國家與地區來看,這項工作仍未結束。因爲西方國家衆多,要普查所有圖書館所藏漢籍及其中所含的中醫古籍,實在不是我們這個小小的團隊在十幾年内所能完成的。據報道,至今歐美某些圖書館尚有未曾整理編目的漢籍,其中肯定也有中醫古籍。但這項工作非我等力所能及,還企望國内更多學者參與。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宣稱,大多數流落海外的珍稀中醫古籍業已複製回歸。日後雖然還可能從世界其他國家找到若干種國内失傳的中醫古籍,但很難再發現大批的此類書籍。因此,現在對前期工作的成果進行彙集、清點是很有必要的。爲此,我們策劃影印出版這套《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叢刊》。
這套叢刊共收醫籍四百二十七部(同書不同版本、叢書、合刊書等均計爲一部)。其中有宋版八部,元版十一部,明版二百十四部,清版四十部,近代舊抄本七部。另有和刻本十八部,日本抄本一百十三部(合計日本傳本一百三十一部),朝鮮刊本十六部。
若按不同内容的書種計,則含子書五百十三種(叢書均按所含子書數目計),其中成書於隋唐及其以前者十四種,宋五十七種,金元四十七種,明三百二十四種,清七十種,朝鮮醫書一種(内爲中醫内容)。
上述書籍並非是二十年間複製回歸的海外中醫古籍的全部(已複製回歸的海外古醫籍还有極少數因各種原因未能收入本叢刊。例如《風科集驗名方》元刊本,因原私家藏館未授予我們影印權,僅授予校點權,故不能收入本叢刊。此外,若國内所藏相同珍稀版本有影印本者亦不予收録。)但確是其中最主要的部分。這些著作在中醫學與版本學方面均有着重要的學術價值。
在《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叢刊》中,明代成書的書種,或明版的醫籍占總數的一半以上。這是因爲留存至今的元代及元以前的古醫籍本來就很稀少,加之清末從日本購回的多爲此類古醫籍。因此,我們這次複製回歸的古醫籍中,屬於明代以前的書種及版本不多,自在情理之中。至於清代書不多,則另有原委。日本江户時代德川幕府實行鎖國(海禁)政策。這一政策延續了二百多年(一六三三—一八五四),相當於我國明末到清道光間。受此影響,中醫書籍進入日本者急劇减少。所以我們從日本複製的古醫籍中,衹有幾十部清初書種。歐美傳教士帶回去的古醫籍中,清代的書占多數,但其中大多本非國内失傳者,不屬於我們複製回歸的範圍。本叢刊僅有的幾種近代舊抄本醫籍,年代雖晚,却均爲國内所無之書種。這樣一來,就形成了本次複製回歸的醫書兩頭小、中間大的格局。
具體來説,本叢刊收録了宋元版古醫籍十九部。這類版本可能没有清末民初那一波購回國内的數量多,但在一部叢刊中能收録這麽多宋元版,已相當可觀。明版古醫籍是本叢刊的主體,多達二百多部,其中雖有不少是坊刻本,但也不乏精品。朝鮮刊本的年代也多相當於明代,品質頗佳。即便是少數清刊本,也多屬清初刻板,品質甚佳。此外,本叢刊還有上百種珍稀的日本抄本。這些抄本中有三十餘部經過日本著名的丹波(多紀)醫學家族幾代名醫親自抄寫或校對,書後留下了各自的手跋與校語,彌足珍貴。綜上所述,本叢刊收録的中醫古籍稱爲「珍善」,竊以爲當之無愧。
誠然,像北宋時那樣回歸失傳《黄帝針經》的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就搶救回歸流散海外中醫古籍的整體工作來看,評價其價值最重要的一點,在於能否將已知的失傳古醫籍種類悉數從海外回歸。至於失傳的古醫籍珍稀版本,以及國内雖有、但收藏甚少瀕臨失傳的書種與版本,若也能複製回歸,則屬於錦上添花。我們近二十年來的海外調研與複製回歸的工作已基本達到了上述要求。在科研工作中,若不能全部占有已知的相關資料,那麽就很難對研究的問題下結論——誰能保證未見資料中不會有新的發現呢?中醫科研也是如此!數以百計的古籍僅見於國外書目記載,難以得見,誰又能保證其中没有「先得我心」的論説呢?現代科研講究先行「查重」。不能悉數回歸流散海外的古醫籍,又如何知道古醫籍中是否有與現代研究相重複的内容呢?所以,能將現知流散海外的古醫籍悉數回歸,令今後中醫科研在古代資料方面無遺珠之憾、無重複之慮,這是本叢刊最重要的學術價值!
如何看待這批回歸的古醫籍各自的中醫學術價值,取决於不同的讀者、不同的眼光。對於中醫臨床人員來説,最爲關注的是臨證治療與醫方。本叢刊直接與臨床相關的有傷寒温病類、醫方類、臨證綜合類、臨證各科類,這四類就有醫籍三百十三部。此外叢書類也有許多臨床醫書。粗步計算,本叢刊與臨床治療緊密相關的醫書占全書的四分之三强。
臨床相關醫書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宋代醫方書。從漢到唐,僅存的幾部醫方書早已爲中醫界耳熟能詳。無論出土文物還是海外遺存,漢唐間實用醫方書中除近幾十年國内出土古醫籍(如馬王堆漢墓醫書、居延漢簡等)、日本學者發掘的《小品方》殘卷等之外,新的發現並不算多。宋代醫方書之所以倍受學界重視,一是留存量少,至今不過幾十種,二是宋代方書以傳信經驗者居多,學風嚴謹,故學術價值甚高。本叢刊收録的宋代醫方書多達二十二部(内有四種宋版及六種據宋本複抄本)。其中有國内失傳的余綱《芝田余居士證論選奇方後集》、方導《方氏編類家藏集要方》、黎民壽《黎居士簡易方論》、劉信甫《活人事證方》《活人事證方後集》、盧祖常《續易簡方論後集》等多種醫方書。這些方書中的許多名方曾被後世引用,但書却亡佚。南宋著名的《備全古今十便良方》,作者郭坦,病廢二十年。他以折肱之親歷,編成此書。可惜的是該書四十卷,現僅有兩種殘本存世,一藏中國(十卷),一藏日本(三十一卷)。今本叢刊將複製回歸的日本藏本予以影印,與國内藏本互補,除去重複,可得三十七卷,距凑成完璧僅差三卷。又南宋著名醫家嚴用和的《嚴氏濟生方》,爲國内讀者熟知。但該書的「續方」却無人知曉。本叢刊收入了我國失傳已久的《嚴氏濟生續方》,使嚴氏之作再度珠聯璧合。南宋著名醫家許叔微的《類證普濟本事方》也有前後兩集。其後集國内雖也存個别清刊及和刻本,但均質次卷殘。本叢刊收入了該書的日藏南宋刊本全帙,使讀者能一睹許叔微《本事方》全貌。此外,宋版《楊氏家藏方》(楊倓)、據宋版抄録的《葉氏録驗方》(葉大廉)、影宋抄本《衛生家寶方》(徐安國)等多種珍稀宋代方書均收入了本叢刊。可以説,宋代醫方書是本叢刊最爲光彩奪目的一類醫籍。它們今後無論對中醫臨床還是中醫研究都會發揮巨大作用。
其他臨床醫書也有許多珍稀之品。例如國内失傳的醫書中,有明張四維《醫門秘旨》,其中載有很多作者的治療經驗及有效方藥。著名的止血活血藥三七,最早記載在該書,比李時珍《本草綱目》的記載還要早。明《藎齋醫要》的作者陳諫,乃浙江著名的婦科世家「木扇陳」的後裔。其書中記載的婦科治療經驗以往不爲國内讀者所知。明代醫家吴球,學問淵博。他所制定的河車大造丸,爲補虚損名方。他有醫書四種,其中《活人心統》《諸症辨疑》《便民食療》三書被《本草綱目》引用。但《便民食療》亡佚,《活人心統》僅存日本。《諸症辨疑》則中、日各有收藏。其中《活人心統》已收入本叢刊。該書涉及學醫、讀書、持脉、辨證、識藥、養生,新見迭出。《諸症辨疑》的日本藏本與國内有所不同,今亦收入本叢刊。該書辨證入微,且附有個人驗案。諸如此類的國内失傳的醫書還有《新刊東溪節略醫林正宗》《新鐫張介石先生意著必讀資蒙醫徑》《雜證要略》《丹溪秘傳方訣》《内府秘傳經驗女科》等數十種,可供臨床醫家發掘整理。
對於中醫研究者來説,本叢刊所收的醫籍是一個值得發掘的「富礦」。其中許多失傳醫書的回歸,可以改寫中醫發展史的某些局部主題。例如:過去以爲中醫血症專書以清末唐容川《血症論》爲首創,其實回歸的明孫光裕《血症全集》(一六四四)比《血症論》要早二百餘年。過去以爲中醫望診專著以清汪宏《望診遵經》(一八七五)成書最早。但回歸的清蔣示吉《望色啓微》(一六七二)則將望診專書的歷史提前了二百多年。明萬曆間吴文炳編纂的《軍門秘傳》,據研究認爲是現存最早的中醫軍陣外科書。元周天錫《圖經備要本草詩訣》(一二九四)是現存最早的元代本草歌訣專書,可供追溯歌訣體本草書的發展淵源。明萬曆間佚名氏所撰的《草藥便覽》可以説是現存最早的草藥專著,其中記載了許多與李時珍《本草綱目》同時期的草藥……當然,也有將事件年代拉後的例子。例如《答朝鮮醫問》回歸以前,有的醫史書因誤認其作者爲撰寫《玉篇》的王應麟,就據此推導宋代中朝醫官就曾討論醫學。但檢視原書,纔知道作者爲明代王應遴,其書撰成於天啓甲子年(一六二四)。該書記載了朝鮮醫官學習中醫時提出的問題,以及博學的官員王應遴的解答,饒有趣味。
回歸的失傳醫書中,可發現很多醫史研究新史料。例如著名的金代醫家張元素,被李時珍譽爲「大揚醫理,靈素之下,一人而已」!但他的代表作之一《潔古注脉訣》十卷在國内早佚,衹有卷五至七被元代杜思敬節選入《濟生拔萃》,名之爲《雲歧子七表八裏九道脉訣論並治法》。該書全帙(元刊本)在日本猶存,是研究張元素醫學理論、臨床診治的重要依據。又如中醫史上著名人物通真子劉元賓之名,經常被後世醫書所引用。但他的代表作《通真子補注王叔和脉訣》《通真子脉要秘括》却早已失傳。所幸日本還藏有此書,是爲研究劉元賓及宋代中醫脉學不可或缺的著作。將回歸的元吴瑞《日用本草》(八卷)與李時珍《本草綱目》所引該書對照,纔令人醒悟:國内僅存的明末錢允治校注的《日用本草》(三卷)不過是一本僞書。此書的回歸還解决了一個吴瑞籍貫的問題。李時珍記載吴瑞爲海寧人,現代醫史工具書均稱吴瑞爲浙江海寧人。但原書所署吴氏籍貫爲「新安海寧」,實即今安徽休寧。李時珍曾引用過的明趙繼宗《儒醫精要》,曾尖鋭批評「醫聖」張仲景及若干名醫,招致衛道者嚴厲斥責,致使該書在國内絶迹。該書流傳日本後却被重刻。本叢刊收録的回歸和刻本,可以讓現代讀者一睹該書原貌,以便評判趙氏醫論的是與非。明末名醫施沛編纂的《靈蘭集》(初集、二集)内容與刻板均佳,國内失傳。其中共含子書十一種,八種爲施沛編纂或注解。國内過去僅藏有其中的兩種。這兩種(《祖劑》《雲起堂診籍》)出版後深得醫界好評。今本叢刊將施沛之作和盤托出,可讓讀者更多地瞭解施沛的醫學才情。
以上重點介紹的是國内失傳的部分醫著。本叢刊中還收録了許多國内失傳或罕見的版本,作爲中醫文獻校勘整理之助。例如:著名的《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在歷史上流傳甚廣,版本衆多,但國内少見其早期刊本。本叢刊收録了該書六個版本,其中《增廣校正和劑局方》爲宋刊本,還有據宋本抄一種,元刊本一種,朝鮮活字覆刊元本一種,明前期刊本兩種。這些珍稀版本各有特點,是重校《和劑局方》最爲寶貴的材料。讀者若發現本叢刊有熟悉的書名,那肯定是影印了該書不同的珍稀版本。又如《太平聖惠方》一百卷爲日本多紀氏影宋(紹興十七年福建路轉運司刻本)抄校本,另有南宋刻本殘卷四卷也一併影印。筆者最近校點《太平聖惠方》時,充分利用此二版本糾正了以往校本的許多錯誤。本叢刊屬於這類的書籍還有《千金翼方》《外臺秘要方》《癸巳新刊御藥院方》《世醫得效方》《玉機微義》《新編婦人大全良方》《錢氏小兒藥證直訣》《三元參贊延壽書》等百餘種,兹不贅舉。
毋庸諱言的是,本叢刊雖然收録了前面提到的許多臨床實用書,但也有幾十種國内失傳或稀覯「過時」之書,其中以痘疹書爲主。古代麻(麻疹)痘(天花)驚(驚風)疳(疳積)是嬰幼兒的四大症,又以天花爲害最烈。先醫們不斷探索天花治法,新作頻出,又頻繁地推陳出新,故而當時涌現的痘疹書非常多。隨着中醫人工種痘在清代以後的急速發展,尤其是清末西洋受人痘法影響而發明的牛痘法盛行之後,天花逐漸絶迹,因此痘疹書也隨之式微。國内留存下來的痘疹書以清代爲多,明代的少,日本則保留了大批明代痘疹書。我們複製回歸了許多國内失傳或稀見痘疹書,這是研究消滅天花歷史不可或缺的史料。這類書中的某些治療經驗也未必不可借鑒。當今新的傳染病不斷出現,汲取以往征服烈性傳染病的歷史經驗是非常必要的。因此,本叢刊影印這部分書籍,期待有心人的整理發掘。
此外,本叢刊還收録了當今醫、釋、道三界都很關注的《易筋經》。該書成書年代衆説紛紜,有唐、宋、元、明、清多種説法。近年張志斌教授考察了該書存世的各種版本,發表了系列研究文章,證實《易筋經》今存最早傳本,就是從日本回歸的江户時期抄校本。該抄本爲沈玉田抄,書中海岱遊人序中提到了順治十八年序,可爲考察該書形成年代提供新的證據。由此可見,本叢刊中收録的某些治療之外的醫學相關書籍中,也能爲其他課題提供研究資料。
以上簡述了本叢刊所收書籍的種類及其主要學術價值。至於各具體書種的來源、内容特點、版本源流等,本叢刊有《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叢刊提要》專書予以介紹,故前言中不再贅述。
近十幾年内,我們複製回歸的古醫籍也曾采用校點或影印形式,陸續在行業内出版社出版。因行業内出版單位的實用需求、影印條件與經驗等多種因素制約,截至目前我們祗影印出版了海外失傳或稀覯古醫籍五十六種,僅占回歸醫書總數的八分之一。二○一三年,中華書局文獻影印中心有意出版全部海外回歸中醫珍善本古籍。此舉將使搶救回歸、整理出版海外中醫珍善本有一個圓滿的結果,功德無量。爲此,中華書局文獻影印中心郭又陵、徐蜀兩位專家與本人多次面商,討論該叢刊的書名、收書原則、編纂方式等有關事宜。經商定,本叢刊收録從海外(中國大陸以外的國家或地區)複製回歸之珍善本古醫籍及其版本。這批醫籍在國内業已失傳或存量在三部(含三部)以下,且以往尚無國内所藏相同版本影印本者。此後本人組建了該叢刊編委會。編委會組成充分顧及到回歸古醫籍工作的歷史狀况。近二十年内,圍繞回歸古醫籍開展了七個課題,參與人員常有變動;且各課題結題後,歷次複製回歸的古醫籍均已移交中國中醫科學院圖書館,供全社會使用。因此本人在組成編委會時更多以參與實際編纂本叢刊的工作者爲主。
由於海外搶救回歸古醫籍的工作延續了二十年,期間辦公室屢經搬遷,導致大批原始資料散亂放置。重新歸攏歷年調研的資料和底本頗費了一番功夫。尤其是在整理出版過程中,要根據底本逐書新編目録,以利讀者閲覽——此舉在現代大型影印叢書中亦屬稀見。在此過程中,中華書局文獻影印中心的宋安莉、蔡宏恩二位責任編輯與我們共同努力,仔細核查底本的脱漏錯簡等情况,耗費了大量精力。凡錯簡之處,均予以調整歸正。對原書脱漏者,如能尋找到同一版本則予以配補。不能配補者則酌情在目録或正文加注説明。宋安莉、蔡宏恩編輯與本叢刊主編、副主編共同努力,根據每一子書實際内容編製書前目録。某些古籍目録(尤其是多層樓版式、合刊書、叢書目録)常不規範。祗有熟諳原書結構、把握各級標題層次,纔能編製出反映原著結構、有利檢索的目録。宋安莉編輯豐富的編目經驗保證了該項工作圓滿完成。經此一番整理,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本叢刊影印的古醫籍已經比原藏本更完善、更便於檢索。
經過三年來編輯與作者精誠和諧的合作,《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叢刊》終於殺青。該叢刊按醫書内容分十一類,分類次第爲:醫經醫理類(二十部)、傷寒温病類(二十八部)、診法類(二十四部)、針灸類(十部)、本草類(三十部)、醫方類(九十三部)、臨證綜合類(七十七部)、臨證各科類(一百十五部)、養生類(八部)、叢書合刊書類(十七部)、其他類(五部),装訂爲四百二册。在影印書之外,還撰寫了《海外中醫珍善本古籍叢刊提要》一書。
作爲本叢刊的主編,我深切感謝歷次海外回歸古醫籍課題中的合作夥伴,謝謝大家爲這一工作所做出的貢獻。我也感謝在底本收集與編輯過程給予幫助的衆多圖書館及各位友人。限於回歸工作涉及的圖書館與友人太多,恕我不能一一列舉大名。在編纂此書過程中,兩位副主編給予我的支持最大。王咪咪副研究員參與了我們七個課題中的六個,在保管收藏、整理研究回歸資料、編製目録方面費力尤多。張志斌研究員在回歸醫書的整理研究及歐美調研與回歸課題中亦是主力,並在編製目録、撰寫各書内容提要方面爲我分擔了很大一部分工作。深切感謝兩位副主編的鼎力相助!中華書局文獻影印中心的宋安莉、蔡宏恩編輯極爲認真細緻的工作作風,高度的敬業精神與高超的編輯水準,是我們這套書能獲得成功的基本保證之一。在此對兩位編輯先生的友好合作致以誠摯的感謝!
鄭金生
二○一六年六月六日